川普快线（Trump Shuttle），总统曾经的“航空梦”
（本文共3139字，阅读约7分钟）
昨天聊到，国内民营资本在航空领域出现了一些困境（详见《民营资本航空的未来何去何从》），但相信短期的困境并不会阻挡企业家对航空市场的热情。
其实不光在国内，放眼世界，航空业对于很多雄心壮志的企业家都是具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魔力。如果每天机场能看到喷涂着自己名字的飞机，又是何等荣耀。今天，就来介绍下美国现任总统川普这一段与航空颇为失败的“结缘”。
►载有TRUMP大名的波音757座驾。在入住白宫前，这架波音757一直是川普的个人专机。
1989年，川普这位纽约城里如日中天的地产大亨看中了美东的黄金航空市场。在联合23家银行所组成的财团融资下，斥资3亿8千万美金收购当时陷入财政困境的Eastern Airlines并将其名称改为了一个颇具川普个人特色的名称“Trump Shuttle”（以下文中就简称“普快”吧）。
►普快由21架波音727飞机组成的机队，航班密度大，基本每小时一班，可谓1980s美国版“京沪快线”。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在接手了Eastern Airlines原有的航线资源和1000余名技术人才后，普快以纽约拉瓜迪亚机场（LaGuardia）为基地枢纽，使用21架波音727飞机，运营波士顿-纽约-华盛顿-奥兰多，这一美国当年最繁忙的国内航线。考虑到航空市场经验不足，在普快成立之初，就通过重金从其他主流航司挖来一批专业管理团队（航司负责人来自Pan Am ，市场主管来自TWA）。
本希望专业人士的加入，能让川普这位“门外汉”更好了解把握航空市场，但其个人独断专行的行事作风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。
为了突出该航空的川普特色，川普对每架727比照自己酒店和赌场的风格，进行了内饰的全面升级。机舱内枫木色的装饰板、镀铬的安全带插座以及土黄味的洗漱间奢华装修改造，机舱内的镀金风格，让乘客一进机舱就能感受到浓浓的“川普风”。川普还特意为飞机挑选了奢华厚重的深红色地毯，使得乘务员都难以使用推车。而川普对此的回应是push harder（用力推）。
单就内饰的升级改造，每架飞机花费将近一百万美金。在行业都在为飞机减重而绞尽脑汁时，普快飞机却因奢华的机舱装潢，较之其他竞争对手的同类机型增重20-30磅。要知道，当年这些使用20余年老旧的波音727价值也不过5百万美金而已，而且普快所运营的航线单程都不超过2小时。这些花费给乘客带来的实际效果并不显著。
时任普快主席的Bruce R Nobles曾在多年后向媒体透露：当时我向川普提出过，没有人会因为机舱装饰的更奢华而作为选择乘坐我们航司。该意见并未得到他的采纳，川普说他的风格就是比所有人“更加华丽”。
在内饰上的巨大开销就意味着航司在其他方面的投入必将受到影响。为了维持运营成本的平衡，川普曾向航司管理层提出，将飞机驾驶由三名缩减为两人，以此节约相应的飞行员成本。在被告知由于机型限制，FAA明确规定了必须由两名飞行员和一名工程师驾驶波音727机型。
1989年6月8日，普快首航盛大举行，川普本人也亲临现场，向每一位首航乘客握手问候。他激动的向媒体表示“我将投资更多的资金让乘客感受到超乎预期的体验，普快将成为全世界最好的交通方式”。
►川普参加自家航司在华盛顿国家机场，现“华盛顿里根机场”的首航剪彩仪式。（图片来源：网络）
纽约-波士顿及纽约-华盛顿成为了普快当年最为重要的航空线路。由于商务需求密集，这两条美国当年最为赚钱的国内线路，自然少不了众多的竞争者。泛美航空在普快首航时就在相同航线启动了大型促销活动。面对这家美国当年航空巨头，川普却自信宣称“我喜欢与泛美竞争。如果你不得不面临竞争，泛美一定是你最想要的竞争对手”。
口无遮拦的川普当年对泛美却并不客气，直指对手的运营安全。他曾向媒体表示，泛美深陷空难赔偿，并不可能有足够的资金来维护他们的飞机。而这却恰恰触犯了航空业的“不抨击对手安全”的大忌。
时任市场主管事后向纽约时报回忆到“我告诉川普，大多数人对飞行都会感到不安心。在35000英尺之上，生与死之间只隔着一层机舱皮。你的行为让大家觉得飞机更不安全，最终受损的是航空业的全体。航空业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不批评对手的安全记录”。 川普对此的回应“我并未批评泛美，而只是讲出事实。”
没过多久，一场突如其来的飞行安全事故，却来到了普快自己的身上。这一事故差点葬送了这家年轻的公司。一架普快飞往波士顿的727在降落时发现前起落架失灵，飞机只能通过后起落架在非常小心翼翼的姿态下完成着陆。得益于机长高超的驾驶技术，该事故并未造成人员伤亡。川普也在事后激动表示“这是你所见过最完美的着陆。”其实此刻的川普深知，一旦发生致命事故，对于一家刚成立的航司意味着什么。
►1998年9月10日下午7时38分，中国东方航空一架编号B-2173的麦道MD-11型客机搭载了137名乘客及机组，执行MU586号班机，发生了类似的紧急事故。1999年，上海电影制片厂根据该事件拍摄了电影《紧急迫降》，成为为数不多的华语题材航空电影。
1990年，随着伊拉克入侵科威特，第一次海湾战争的爆发使得国际油价大涨。外部环境的剧烈变化成为压倒普快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作为地产大亨的川普，“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。”在内外交困的背景下，1992年川普不得不最终放弃了自己的“航空梦”，将普快低价出售给US Airways。飞机上也没有了TRUMP大名，机舱内也撤除了奢华的酒红色地毯。仅仅18个月的时间内，这项航空投资致使川普损失超过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。这项投资一直被视为川普至今商业投资里最失败的一个项目。但川普仍坚持自己该项投资尝试的正确性。“我曾经运营了一家航空公司数年，也遭遇了一些困难。虽然航空业是一个艰难的市场，但我做的非常好。”多年后，川普仍庆幸地向朋友表示，他在恰当的时间点转手了该航空资产。可见，靠地产挣够快钱的大亨，玩转航空市场还是颇具难度。
虽然投资失败，但这三年的航空投资经历，也足以使川普成为美国历任总统中最懂航空市场的一位。现在回头看，如果当年的普快能够坚持下来，所具有的波士顿-纽约-华盛顿航线和时刻资源，绝对价值连城。不用运营任何航线，光是出租这些机场的时刻，就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当然，从另一个角度分析，当年有着如此优越资源条件的普快，在三年内便偃旗息鼓，也说明航空投资的复杂性和困难度远超一般商业投资项目。
►如今，当年的普快成为美国航空旗下的短途区域快线，航点增加了芝加哥。鉴于纽约和华盛顿机场时刻的严格控制，该航司拥有着非常可观的时刻资源。
在本届四年的任期内，从飞行控制管理的私有化改革到“空军一号”的新涂装，可见其对自己“航空梦”并没有死心。更不用说2019年以来的波音停飞事件。这份不解之缘，相信川普本人也没搞清楚，是好是坏。
►2018年元旦，川普还骄傲宣称在自己强有力的领导下，美国商业航空创造了最好安全记录的一年。如今看来，唏嘘不已。
►波音事件停飞后，川普凭借自身的“航空经验”仍热衷于给波音支招，重新进行品牌建设和宣传。
普快的失败，也说明航空市场的特殊性和专业性。高度的资本密集和技术密集特点，让航空市场成为让人又爱又恨的行业。光有资金实力而缺乏对市场的把握和分析，仅凭个人的意志很难玩转航空市场。
►东星航空在成立之初，对于当时客源十分有限的武汉-香港航线，兰世立仍坚持保持每天一班的航线频率。
类似的教训，在国内的民营航空发展史中也见过不少先例。不知道川普这段航空往事，对当下国内各类投资航空业的企业家们是否有一些启示。
本文事实部分内容从以下文章整理编辑：
From the Trump Shuttle to Air Force One: A Self-DeclaredAviation Expert, New York Times (Mar 14, 2019)
The ups and (mostly) downs of Trump Shuttle, the president’s long-defunct airline, The Washington Post (Jan 2, 2018)
Donald Trump’s Failed Airline Venture Cost $365m, SimpleFlying (Jan 24, 201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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航空透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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